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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舞台上的灯光耀眼得让人看不清莉莉安的表情,艾伦一动不动地在她面前半跪着。莉莉安在亢奋的呼喊和口哨声中感到无力,他手里的订婚戒指看起来竟然像是一枚绞索。

    “我也听说过那些认为我和艾伦是‘模范未婚夫妻’的话,”拢住手臂,莉莉安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,“我不知道别的未婚夫妻会怎么看待这种评论,但于我个人而言,我真的很讨厌让自己的私生活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。”

    “答应他!答应他!”剧院里的气氛几乎疯狂,“他多么爱你!莉莉安,给他回应!”

    “类似的事还有很多,”莉莉安许久后转回目光,“只有我和艾伦的意见相同,他才会装模做样地听听我的。”

    想起收到那封信时的心情,莉莉安挪开视线。接连的雨水在玻璃上淌下成股的痕迹,街边墨绿色的砖石被雨幕击打出白色的烟雾。她恍然觉得自己和艾伦的关系就像是眼下的场景:隔着一面刻意镶嵌的玻璃,旁人在优雅闲适的环境里言说他们的合拍,而她作为当事人却不得不在滂沱大雨中直面狼狈。

    “他非常喜欢对外营造出一副‘贴心未婚夫’的样子,”莉莉安深深呼吸,“比如当众搞一场无比隆重的求婚。”

    “你太任性了,”她父亲在信里写到,“哪家的淑女像你一样搞出这么大的求婚声势?你早晚要回到旁波,到时候你自己都会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。”

    莉莉安摇头:“我不能回旁波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实际的情况竟然是这样,大狐狸胸中泛起连绵的隐痛。

    文森特了然。“艾德蒙的确更适合你,”他诚恳赞同,“也许有人觉得兽人浅薄,但对你而言,艾德蒙‘实力为王’的观念反而是件好事。”

    但——

    作为主创人员,和演员们一起谢幕的莉莉安本来轻松又愉快,但艾伦紧接着就送上一份她并不想要的“特别惊喜”。

    她在故乡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坏。艾伦并不是个可靠的伴侣人选,加上旁波自带的保守属性,恐怕莉莉安回去就得面临一众指指点点的评价。

    可是艾伦似乎乐在其中。

    “我早就告诉过他,”莉莉安的嗓音带着颤抖,“我早就告诉过他我不喜欢这种场景,生活并不是戏剧,而他依然弄出这样浩大的声势,仿佛笃定我之前的推拒只是在做样子。那天明明是一场新剧目的初演,演员们顺利地在舞台上把情节展现出来,我其实很高兴。”

    “留在艾德蒙我至少还能找份工作,”莉莉安把靠枕抱在怀里,“在旁波,女人唯一被期待的工作就是当个家庭主妇。”莉莉安并不排斥为家庭付出心血,但她不能接受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和天赋都消磨在鸡毛蒜皮的琐事里。

    天哪!伯爵心里的小红狐狸愤怒打滚,文森特,这就是你对莉莉安所谓的关心吗?被谎言蒙骗了这么久,哪怕你多让查德去打探打探,她都不会和那个伪君子纠缠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!瞧瞧莉莉安憔悴的脸,小红狐狸心痛万分,她可是处在最该意气风发的年华。

    所以他拒绝了查德管家的提议,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和姿态,文森特从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里想象出一对情意深重的未婚夫妻。

    她有事业上的野望:数百年后,她仍然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在剧本的流传中被观众提起。生命终将凋零,但她想试着获得社会意义上的永恒。

    雨滴的伴奏声中,莉莉安讲述了一个和传言中完全不同的故事。

    “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大狐狸略微想想就能猜到关键,“梦湖的旅店应该已经没什么空余。”他瞥到莉

    文森特若有所思。那天狐狸伯爵也在场,铺满整个舞台的玫瑰令人印象深刻,浓郁的花香中,从半空飘落的羽毛、彩带和亮粉也让周围的旁观者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。

    “我像个喧宾夺主的小丑,”莉莉安对视文森特的眼睛,“而那个灯光灼目的舞台就是我的刑场。我不再是莉莉安,我成为艾伦展现深情的道具,如同一个被操控的木偶,我只能选择他给我的选项。”

    按下起伏复杂的心情,文森特试着把话题引到轻松些的方向。

    轻柔的钢琴曲里,文森特停顿了一会儿:“抱歉,我并不知道这些……艾伦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,我真的以为你们是对眷侣。”

    只是才华;仅是才华。

    后来她的家人也知道了这件事,从旁波寄给她的信里满篇都写着不满和小心翼翼——当然,小心翼翼是对着艾伦的,她的家人生怕艾伦一个不愿意就毁掉婚约。

    莉安的箱子,“你是想要直接回旁波,还是准备在艾德蒙多待一段时间?”

    尤其是戏剧界。不需要称量家族的姓氏、不需要权衡出身的高低、不需要考虑世俗里一切给人贴上标签的规则。观众们看重的唯有剧作家的才华。

    简直可笑,莉莉安拿起手边的银叉。“我就是块外表光鲜的蛋糕,看着还不错,实际上谁都能随着心意摆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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